何为圣人
乾元二十七年，立冬，清水镇。
“我知我恋，我笑我痴，我…”
我抱着书卷在院前的石桌前反复喃喃着，似是失了魂般。小厮挥着他手中的书信闯了进来，打断了我的思绪。我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，伸手拿过信。小厮好奇地在我身旁探头探脑的，却奈何大字不识几个，便是我有心让他看， 他也是不识得的。
“…南边…来了…，少爷…保护自己？”
“是南边传来了疫病，让我们保护好自己。真是个傻子。”
我看他磕磕绊绊地念着，抬手往他头上轻拍，垂眸看着桌旁的书，我抿了抿唇，向小厮笑道。
“阿游，少爷我以后给你念书，你好好学，可好？”
往年的镇上，冬至过得很是热闹。我不曾料到，疫病竟传得如此之快。每个人都不敢出门，街上早已没了生气。病情严重了起来，我不免日日施粥救济，府里的粮仓也渐渐地空了。我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救治，我开始无望了。
粮仓快被搬完了，每日的粥也愈发的稀了。他们好像开始埋怨了，我木楞地看着他们，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。蓦地眼前一花，阿游递给了我一块点心。我惊诧又疑惑。
“少爷快吃吧，这是阿游偷偷藏起来的。”
眼眶一阵发热，我将点心一分为二，和阿游吃完了这来之不易。点心的味道并不好，干涩得像是面粉，也不知放了多久。我回味着嘴里残留的甜，却不曾想这点心入了有心人的眼。
他们终于爆发了，所有人蜂拥挤入了府内，开始了抢夺。他们让我说出粮食的位置，他们不信我。我疯了般对他们摇头，他们却开始不耐烦了。
我本是会死的，是阿游挡在了我身前。我用棉布混乱地收拾了东西，在推搡谩骂中走出了镇。不知走了多久，被抽空了力气搬，我倒在地上，艰难地撑起了身子。从脏污的棉布包袱里摸出了书，我将它死死按在了心口。手将书攥得紧紧的，骨节泛白，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着。
“阿游，少爷给你念书好吗？”
“阿游，我给你念书了，你快理理我啊——”
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，我哽咽着，拖着变了调的嗓子继续念着，好似以往一般。
“……我笑我痴，我求我畏，我生…我亡。”
我想起了曾经阿娘教导我说，我看满大街人是圣人，满大街人看我也是圣人。
“阿娘啊…清槐不是圣人，清槐不想做圣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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